2023年7月25日下午，由《中国经营报》主办的“2023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论坛”在北京举办。本次论坛邀请到行业知名专家、学者、企业领袖莅临交流，围绕高质量发展主题，深入分析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现实意义和可行性措施，聚焦注册制改革、上市公司并购、金融赋能实体经济、数字化转型等热点话题，助推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与中国经济行稳致远，为中国式现代化贡献智慧和力量！
全联并购公会创始会长、金融博物馆理事长王巍受邀出席，并以“数字时代的并购与上市公司价值提升”为题发表主旨演讲。内容汇编分享如下：
我非常荣幸受邀参加会议，《中国经营报》是老朋友了，几十年里参加过很多次活动，今天让我谈并购和上市公司，给了一个命题作文。我没有PPT，也没有讲稿，就是想聊天的方式来分享四点个人感想：
第一，资本市场的功能已经发生变化。刚才王国刚（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）的发言让我很有感慨，30多年前我们一起参与创建中国的资本市场，在各自不同的证券公司工作。那个时候资本市场的功能，我个人体会主要是三个功能：第一个功能，是改造企业。在上市之前都是工厂和单位，由于上市，就改造成了公司制、股份制、董事会、监事会等等，中国就产生了一大批现代化公司就是资本市场的重要成就。第二个功能，是创造财富。交易创造价值，再好的东西摆在家里看不出价值，只有在市场交易当中才能准确发现价值，几千家上市公司创造了巨大的社会财富。第三个功能，是跟国际接轨。当时向国外学习怎么做，有样学样。如果没有10年资本市场的开发，那么，我们在2000年加入WTO，跟国际接轨是没有对话基础的。所以，对我而言，中国资本市场早期的创造，就是改造企业、创造财富和实现国际接轨这样的三个功能。
但是今天，30年以后，这个时代已经变了，资本市场的功能也改变了。首先是通过资本市场来强化国有企业的实力，也叫巩固国有企业的基础。今年上半年有三个超大规模的国企上市，这意味着什么？国有企业将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主导力量。第二，上市公司追求的不仅是创造财富，更要追求社会公平。这是在过去的资本市场中没有的功能，各个监管部门都期待资本市场追求社会公平。第三，提高中国经济内循环的能力，这是今天基本上要解决的问题。不是我们不想外循环，也不是不想跟国际接轨，现在情况变了，疫情、中美冲突、俄乌战争等等，海外投资者不再投资中国企业，因为投资它不能上市，包括数据安全等等，国家经济安全成大的问题。中国企业很难在海外上市，如果不能上市，国际资本就不会再投，中国资本也很难继续投入那些目标是海外上市的企业。这种经济内循环在技术、金融和产业壁垒方面都已经形成，这是一个客观事实，不是空谈口号就可以掩盖，所以，我们要关注今天中国资本市场的变化，跟30年前已经有相当大的差别，巩固国企地位，追求财富公平，提高内循环能力。今天的5000家上市公司面临的已经不是30年前的环境，我们很难用过去来推断今天。今天，中国资本市场上做Player，你的战略定位如何定？取决于你的视野和格局。如果你的视野、格局都看错了，就会出现大问题。
第二，对资本市场的信心。现在，中央文件31条出来了，呼吁我们要提升信心。我们有没有信心？文件刚刚开始，我们要看行动，拭目以待。从历史上看，总的来说我们是有信心的。今天的困难，跟40年前比要好得多。改革开放之初，1978年国民经济产值不到4,000亿，去年120万亿，在40年内翻了300倍。我们今天的环境跟1978年、79年比，好得太多了。中国企业家和人民都是非常坚韧的，办法永远比问题多，办法永远比困难多，我们当然有信心。
李强总理最近在达沃斯论坛上做的讲话影响很大，其核心是“在不确定的时代，寻找确定性的力量”。什么是确定性力量？大家解读就不一样了。政府宣传更多的是要企业家们抓住创新的力量，抓住确定的市场，确定机遇。我个人认为，在不确定的时代下，抓住确定的因素最核心的是政府政策的确定。企业家创新当然重要，技术变革当然也重要，但那都是0，政府政策才是1，有1才有后面的0。如果政策不确定，那么一切都是空谈。所以，我们更加关心今天颁布的政策是不是确定的、持续性的安全，这样一来，企业家的信心就能体现出来。
今天传媒上我看到很多高调口号，但是对于中小企业，我有三句话建议。首先，先活下去。今天大量的中小企业是挣扎在生存线上，因此如何活下去很重要。我特别能理解ESG的推广，方向是对的，但你唱高调企业有可能活不下去了，要让企业自己选择，我们去引导。第二，要学会“傍大款”。自身能力有限，就要找到你的行业龙头，找到比你更有安全性的国企“大款”，选择跟他合作发展，这才是上市公司，包括所有中国企业的生存之道。第三，要学会破圈跨界。今天的社会不断变化，技术变化太快，大家在同一个行业里走到天花板、走到尽头了，一定要学会破圈跨界。很多企业家在几十年的江湖里奋斗成功了，往往会有一种惰性或盲区，不愿意学习新东西，突破舒适区。今天的新东西扑面而来，你不学是不行的，随着人工智能、ChatGPT、元宇宙、区块链等等所有新的浪潮涌现，无论你喜欢与否，它们正在迅速改变周围的环境，改变人们的生存未来，改变整个产业空间。你必须要学习，你要Deep Learning，不断地学，要学会自我生成。人工智能里是叫Emergence，涌现成长；如果没有广泛地接触，不断地破圈跨界，你又怎么能创造出新的价值，怎么能形成企业新的活力？所以，先活下去、傍大款、破圈跨界是今天务实的战略。
中国企业家是有这个智慧的，几十年来我们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，我们当然有韧性、有能力，会在中国经济当前的情况下最终破除困境，走出更加辉煌的未来。我相信过去40年里我们翻了300倍，如果在技术进步、在低碳经济、数字经济和人工智能的创新时代下，我们还会再翻出几百倍、几千倍，这个信心我们是有的。
第三，并购和上市的不同监管立场。我认为，上市公司相当于资本市场的庙堂，并购是资本市场的江湖；范仲淹在《岳阳楼记》中讲到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，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，意思是在朝廷里做高官，就应当心系百姓；处在僻远的江湖间，也不能忘记关注国家安危。庙堂和江湖是两个不同的社会生态。几千家上市公司是经过努力已成好学生了，要接受监管，因此上市公司讲究公司治理、讲监管规则、是模范生。而江湖中几千万家非上市公司更多是自由成长和创新，甚至野蛮生长。我们不断宣传要公司治理规则，当然正确，规则是对的。但是，你用成人的标准去要求五六岁、十几岁的小孩不摔跤，不可能，要给他们更多的宽容。江湖里面会犯很多错误，但所有伟大的上市公司都是从最初这种生态中形成并发展起来的。大家都在关注上市公司，但其实真正有活力的公司是在江湖里，在并购圈里，在这些非上市公司当中，他们才是更加生机勃勃、有锐气、有希望的公司，这才是资本市场的真正主体。
面对不同的生态，要给出不同的管理规则，要给他们更多的宽容。江湖里面会犯很多错误，但这就是“青春期”。如何理解监管和创新，就如同是道与魔的关系。魔是创新，道是监管，如果魔高一尺，道高一丈，这个市场没有希望，因为魔刚一露头就被压死了，那还创新什么呢？我几十年来一直在强调“魔高一尺，道高八寸五”才对，要给魔点希望，道魔共存的社会才有长久活力。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头”，风景很美，如果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，便有蛤蟆坐上边”，市场就完了。给他们更多的机会，让他们创新发展，给并购市场创造机会创造条件，允许中小企业成功长大，同时允许他们失败，宽容他们失败，这个市场才更有信心。
第四，做并购要考虑的三个领域。第一，不良资产重组，这叫困境资产重组。不良是错误的翻译，不良的英文叫Non-performing Asset，什么意思？就是暂时没发挥作用，应该叫困境资产。但是翻译成不良，中国的道德语言就出来了，不良少女、不良恶习、不良青年，大家觉得不良不好，错了，不良资产是一个社会发展的正常伴生物。科技的进步，比如手机，iPhone12出来了，之前所有型号统统是不良资产了，就这么简单。大家过去一说产生不良资产就是管理不善，就是贪污腐败，是有这个问题，但是不是主流？主流是科技进步。还有人们的时尚变化，今天流行红裙子，第二年变成绿裙子，红裙子好好的还没穿呢，就已经淘汰了，成不良资产了。时尚变化、科技变化，都导致社会的困境资产不断增加，社会上困境资产越多，说明社会越有活力，在进步，不是社会走向腐败。因此，困境资产是搞并购的，搞重组的，搞投资银行的最大的富矿，要关注困境资产。第二，关注上市公司的赋能。现在很多上市公司已经形成体系，怎么去赋能？用什么东西去赋能？用数字化赋能、用低碳化赋能、用人工智能赋能、跨界赋能等等。这都需要做并购交易，你不跟外界交易，又怎么能知道自身的真正价值？商品之所以比产品有价值，是因为商品在交换；并购同理，并购是企业的交易，企业不交易就会死，企业必须活起来，这是一个大的机会。
最后，我们更关注的是整个社会生态的变化，并购人士一定要盯住未来，而不是盯住历史。我们很多资本人士一谈就是历史，当年有多少经验，曾经做得多成功。重要的是，未来决定了今天。现在的90后、00后已经成为社会主力，他们的生活方式、他们的态度、他们的市场、他们的未来都决定着整个中国的未来。所有投资银行家，搞资本市场的，包括搞经济和政治的人都要关注下一代。不要整天看中央政策，要看00后、90后，看他们，他们才决定未来。我们对中国的资本市场是有信心的，这个信心是要给中国资本市场创新改变的空间，给中国中小企业以更加发挥才智、积极性，允许他们失败，允许他们尝试的这样一种空间和机会。最主要的是，我们相信中国的80后、90后和00后会比我们这一代人更加睿智、更为坚韧，也更有发展。因此，我对中国资本市场的信心和未来，是建立在未来一代人身上的，谢谢大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