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2月8日，第十六届中国并购年会在北京隆重举行。本届年会由中国并购公会主办，中国工商银行主协办，亚太并购协会、中国金融博物馆、中国国际投资促进会、尚融资本、中航信托协办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、中企华资产评估公司、宜信、合肥滨湖金融小镇、全球并购协作网支持。参会总人数800余人，围绕“并购赋能，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”的主题，开启了一场智慧交融的年度盛宴。
会上，中国并购公会创始会长、中国金融博物馆理事长王巍以《下一个并购十年》为主题发表精彩演讲。以下为大会演讲实录：
今天看到这么多朋友到场，我非常感慨。
18年前，2001年年底，中国加入WTO，当时整个中国的环境、经济状况和全球化的冲击让我们非常焦虑。对我们做并购的来说，我们认为是有了新的机会，我们有可能创造一个新的并购的天地，从而应对全球的挑战，建立中国并购的基础。所以，在2002年我曾经写过文章叫《中国并购的元年》，接着我们发起成立了并购公会。
18年来，中国并购已经成为全世界并购主战场，今天中国经济总量成为全球排名靠前的经济体，而且我们的观念、我们的手段、我们的模式已经可以跟全球同行切磋交流，正如刚才王洪章董事长的案例提到的，我们也感受到中国人并购的能力。
今天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刻，2018年出现中美贸易冲突之后，全球经济进入新的时代，这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局面，我们该如何来应对今天的生存环境和明天的挑战？所以我做一个简单的分享——“下一个并购十年”。
第一，全球化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。
大家知道，这次有可能出现一次新的冷战，从中美经济和社会分流，我不多说大家都理解，是这样一个背景。
接着我们看到，今天的世界和当年加入全球化之后向全球接轨的世界不一样了，现在是脱欧，中日韩、印尼、越南、印度都在重新崛起，拉美各种动乱，大家都在争夺非洲，现在是全球新的洗牌。
最核心的是，今天面临的是一个价值观的冲突，不仅仅是贸易战、不仅仅是金融战，也不仅仅是技术战，是一个背后价值观或者文明方向的冲突。这不仅是中美之间的冲突，是在各个领域里，包括现在中东、欧洲等地，都出现了军事、宗教各类冲突，这些冲突导致全球商业市场正在重新被洗牌，格局完全不一样。
我们现在谈到国家利益安全，就是商业风险之后的风险，社会、文化、宗教等这些风险，这些风险过去不是商人考虑的、是政府来考虑的。在今天的情况下，中国经济是全球经济的一部分，每个中国企业家在中国市场做大是在全球市场，在全球市场做大也是在中国市场。我们特别关注的，比如美国市场，现在中国企业的并购申请大规模地被取消，很多中国企业的并购已经不再申请，因为事实上被拒绝的可能性非常大，很多企业调整方向不再走向美国，大家转向新加坡和其他国家，这样导致了全球化的成本急剧上升。
全球并购的方向也正在重新重组。什么方向，我们不知道，因为我一再谈，今天每个商人对市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，没有人会接受一个统一的看法。在计划经济下，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，在市场经济下所有企业家的看法是不一样的，这才是市场经济，所以才出现博弈。因此，很多人看好、也有很多人看悲观，不存在谁正确、谁错误，因为他的立场、场景不一样，所以看法是不一样的。
我们今天需要关注的是，我们要重新打开视野，不能固执己见，以为过去20年在中国市场上成功、过去5年在全球市场成功，于是我们继续这样走下去，这成为中国商人的认知的障碍，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。所以我想，我们要重新来判断全球的并购未来到底怎么走？
无论你承认不承认，我们中国特别是企业界，要开始关注所谓的普世价值、共同命运和社会责任感。我们在整个中美冲突当中，包括全球目前这样一个格局下，中国的企业家需要重新反省。改革开放40年来，我们取得了伟大的成就，全世界为之骄傲，但同时我们又暴露了非常多的问题，很多人谈到所谓的野蛮增长。由于中国当年太穷，因此价值观比较狭隘。我们过去40年，无论在国内、国际，挣钱、进入财富榜、获得商业上的成功是最大的价值观，因此一切向钱看，成为这个民族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商业模式。其实不止中国，美国、日本当年起步都是这样，价值观聚集在商业价值观上，今天是不一样的，时代变了，人类开始关注环保、关注情怀、关注文化、教养。因此，中国企业家到国际上亮的不仅仅是你的肌肉，要亮你的头脑、亮你的情感、亮你的文化、教养。这是这一代中国人相当缺乏的，这也是我们在相当多的国家受到很多抵制的原因，这是我们不得不看到的现实。
我们在国内这样成功，不能再保证我们未来成功，所以我们要调整，要向下一代学习，要学会选择，尊重文化、尊重环境、尊重未来可持续增长。所以我们谈到价值观，我们下一代企业要比上一代企业家更关注价值观和社会责任，我想这是全球化的格局，我们面对这样的格局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判断。
第二，我们另一大挑战，就是科技化的挑战。
所有的大数据、云计算、人工智能包括今天的区块链技术等等，这些都是最近十年来才从底层浮到表面来的，而且它们被主流社会逐渐接受。不单单是领导人认识到，最主要是我们今天社会的主要成员改变了，80后成为全球市场的主力。80后这代人是受互联网教育长大的，他们不接受灌输，不接受任何强制的意识形态，他们有自我选择能力，他们生存的环境跟我们当年是不一样的。这一代人的独立性、自主选择能力非常强，他们的话叫“我的地盘我做主”，甚至90后所谓的“佛系社会”，他们的价值观、思维方式、语言都不一样，他们接受这些东西，包括区块链。我们这代人过去是“一切行动听指挥”的，不能理解没有组织、没有这样的控制之后我们将如何生存，而他们不成问题。由于这些新因素被主流社会接受之后，整个社会财富都在改变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土地、资本、人力是财富的主要来源，但今天土地已经不重要了。
大家都知道，现在农业不需要靠天了，工业不需要靠资源了，没有什么矿山照样工业发展很好，很多制造业包括人力密集型行业全部被淘汰。今天我们看到很多行业是过去从来没出现的，比如快递行业，可以说，我们过去熟悉的所有制造业迅速在被边缘化。今天我们遇到大量的服务业十年前完全不存在，如果你的财富观还建立在传统的土地、资本、人力上，那个时代就彻底被淘汰了。
所以，创新是最主要的经济要素，是真正的市场要素，创造财富要素不再是土地、不再是人力、也不再是资本，而是创新，是这样一个创新思维，是idea来创造市场。
当前，一大批传统产业正在被淘汰，新兴产业正在产生，我们每天都看得到，很多行业已经不存在了，甚至医生被淘汰。AI出现后大量行业，包括律师行业可能要被淘汰，投资行业要被淘汰，做股票交易的行业，原来上万人的大厅，现在几百台电脑全部解决，比如投资银行业，过去金融靠人力为主的行业已经完全转型。我们在四川看到新网银行，很小的银行，几百个人已经淘汰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做到的事。类似这样的颠覆，它改变我们的并购行业，我们过去并购的估值和定价基础已经失去了，现在如何来给企业定价？公司的资产，过去表外业务比表内业务值钱多了，影子银行比实体银行重要。谁能想到，我们在座的王洪章董事长在这儿、工行领导在这儿，15年前谁能想到马云的公司、腾讯公司会超越所有的银行，就15年的时间，超越我们上百年的银行。所以，我们看到，几乎所有行业都在洗牌，我们也看到很多农业在变革、水产业不在海上，农业是在厂房里，全都变化，而且变化速度非常之快，所以你要了解现代的变化，就不能再习惯于自己的舒适区，还在接受传统的教育。
另外，这个行业的价值链上下游已经变了，“左邻右舍”已经错位了，过去我们了解企业在哪个产业生存，上游、下游是谁，“左邻右舍”是谁。今天突然醒来一看，周边全部改变、完全陌生，这个时候如何来谈你的并购、跟谁并购。过去我们谈的横向并购、纵向并购、多元并购、战略并购，所有都是有标的的，有一种既成的传统产业链。今天很多产业链都没有了，我知道一个做环保的公司从来没有做过环保，三年内把一个公司上市，就十几个人，因为组合了各种环保概念。包括今天，谁能想到嘉楠耘智在中国已经上市了，当时在中国产业目录是被淘汰的产业，但是最近由于中央关注区块链又恢复了，这种情况比比皆是，特别在第一线我们每天都能感受到这种变化。
并购不仅仅依靠人工、靠感情、靠联络、靠关系，也正在被算法取代，这是让我们感到非常焦虑的事情。过去我们谈并购项目，要靠领导、靠部委，要解决一些问题，包括并购前、并购中，现在所有这些东西，在区块链算法之下相当多的东西已经意义不大了，就是“冰冰冷冷”的算法在取代人类靠权威靠传统的圈子形成的价值链，它正在迅速地颠覆这个行业。我们看得到互联网金融突然热又突然被打压、P2P突然这么多问题，恰恰这些问题说明中国这个行业是特别脆弱的，一切传统领域都可能被洗牌，这个就是科技化对我们的一个巨大冲击。
第三，财富化洗礼。
什么是财富化？我们在不知不觉当中，个人和家庭的财富已经超越公司财富，甚至超越国家财富。不仅在中国，全世界都是这样。过去200年前，个人是没钱的，家是没钱的，靠皇帝、靠王朝、靠政府，后来慢慢一百年之后，公司起来了，大公司有钱，今天特别是互联网这一代人出现以后，新的投资公司、创投公司，突然发现个人有钱、家庭有钱，企业和国家不像以前那么富有了。个人的钱是自由的，这是一个个人财富成为社会主要财富的第一个世纪，它导致了巨大的变化，因为个人财富是掌握在个人手里的，他的选择能力是重要的，而原来公司财富和国家财富都是少数人选择，现在是单个人的选择。
由于个人财富增多之后，投资工具创新也越来越多了。过去谈的是长尾理论，几百亿、甚至上千亿，今天一分钱都可以成为理财通的。我们余额宝、还有一大批互联网公司尽管遇到挫折，但是一大批互联网区块链公司就是为解决一分钱、一毛钱这样的财富来创立的，他们一定会影响未来整个中国或者全球年轻一代的财富管理模式。
如何在这个行业中解决他的创新风险？另外，年轻人的选择能力呈现集群效应，为什么在微信管理上，很多微信群实际上就是投资群，当然有时候有诈骗的，但有特别多的好项目、好创新就产生在微信群当中，不需要任何公司介入，自组织就可以解决一个产业转移、一个项目的存在，这是过去都看不到的问题，现在今天都出现了。你会注意到周边的年轻人，没有人再看报纸、没有人再看电视，也没有人听专家讲课，他们更多在微信群当中，从微信公众号当中获得点滴知识，而这些知识改变他们的命运。一个很小的信息就改变了很多东西，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变化。
过去我们谈做大、做强，今天年轻一代谈的不是做大、也不是做强，而是做秀，要秀出自己，重要的不是成功，而是表达。像这样一些理念，我们暂时还不太理解，我们认为是毫无疑义的事情，但是他们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，所以如何让年轻一代秀出来，包括我们经常说“割韭菜”。我见过很多年轻人损失了几百万，他现在很好，不像我们那代人，年轻人无所谓，说我的生活我享受，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被割韭菜，你能把我怎么着，我愿意犯错误，你能说什么，相当多的人是这样的状态。我一直在谈中国是功利主义非常强的社会，做什么事背后有功利计算，而现在新的一代人不是。所以我经常举一个案例，当时孩子从美国回来，花很多钱问他学什么了，他说学地下植被，我当初感到很郁闷，我们全家没有研究植被和冻土层的，我问他为什么学这个，有什么用？他回答一句话，“为什么有用才学”。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，我们这一代人做什么都要有用，下一代人不是这样，他们要快乐而不是一定要用。所以像这些思维观念，虽然很小，但弥漫在这一代年轻人中，会改变他的行为方式，改变我们社会未来的运行方式。
可以说，90后的观念和行为决定未来的并购。我们不了解他们，但是我们首先了解自己。我知道我们的教育和所谓的经验，都是在一个局部的、封闭的、未开放的传统社会生产出来的，我们承担了我们这代人的苦难，我们经历了我们的奋斗，但是对于更加光明的未来，社会开放、全球化我们完全不熟悉。
我们要学会消除自己的偏见、消除自己的成见，来放开胸怀、接受未来。这就是为什么五年前我开始向这些从事区块链的年轻一代学习，希望他们有机会让我们参与他们，跟着他们一块走。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，就是我们向下一代学习，因为中国的未来在他们身上。我们可能不懂，但是我至少不会像上一代经常打击我们那样阻碍他们的发展，我们希望为他们鸣锣开道、保驾护航，这就是学习。所以我们要关注下一代如何发展。
刚才我一直强调——并购是提升文明的核心竞争力。国家领导人指出“金融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”，并购是金融的主流，并购是“创造性的破坏”，永远在创造，同时永远在破坏。因为不破不立，不断在创造新的生态中消除原来的东西，更新洗牌，这是中国社会最伟大的东西，也是最有趣的、最吸引我们的。没有并购不会有美国经济的今天，美国这两百多年都是靠并购走过来的，同样中国的崛起也是靠千千万万的企业家并购走到今天，全球化更是无一例外的一定要依赖并购。
并购同样特别有激情，企业并购跟人的爱情一样的，也要“讨价还价”，无非是爱情有温情脉脉的面纱。为什么经常说“鲜花插在牛粪上”，因为价格没谈好、匹配不合理，人生和并购差不多，所以要让并购不断地带有激情。并购如同人生爱情一样的美妙，充满着激情，有很多想象力。因为并购造就一个非凡的时代和一大批非凡的人物，并购是这样一个动力机制，我们希望今天我们在新的价值观，在新的全球开放平台上重新再造并购的动力。
1949年我们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，今天中国遇到点小挫折不算什么。我想引用我们那代人很熟悉的毛泽东的话，“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，要压倒一切的力量，绝不为敌人所屈服”。我们这批并购人，恰恰在今天，在全球经济出现问题、在中国经济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们可以大展宏图。在今天，利用我们的智慧和我们的能力重新来帮助经济转型，通过并购的方式把落后的东西彻底淘汰。我们要在一个传统的废墟上建立一个新的社会基础，这就是创造性的破坏，这就是并购的魅力。
中国并购公会从十几个人走到今天已经16年了。我们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，赶上了很好的机遇，今天我们憧憬下一个十年，就像18年前我谈并购一样，今天我们遇到一个新的时代。我记得一篇文章用《三国》一句话“天不负我辈，我辈安负于天”。我们所有人有缘在并购公会或者整个并购市场相遇，参与了中国崛起的过程，今天中国国家遇到一些困难、全球遇到这样的阻碍，没问题，办法总比困难多，我们一定会用并购人的坚韧、激情、视野、凝聚力共同来应对这些困难。我们来参与这个伟大时代，我们不负这个时代给我们的机遇。
最后一点，大家知道我做了一个并购博物馆，是全球唯一一个并购主题博物馆。并购博物馆的核心是“观念、事件、人物”，我把这三个东西放在一起。我希望中国并购这个圈子，希望所有关注并购的人一起努力，我们来把你们留在历史上，在中国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参与了并购，全世界并购者联合起来。
上面这幅图，这是一首1800年前的古诗，王粲的“人欲天不违，何惧不合并”。既然不违反天意，为什么不在一起合并呢，这就是并购人的一种精神，要不断地找到一切机会，让企业的“爱情”产生火花、动力，来充满激情地投身于并购这样一个伟大事业。希望所有中国并购公会的会员、理事机构在一起每年相聚，不是抱团取暖，而是我们始终在一个春天里，我们始终充满激情，我们始终互相激励，共同来迎接这样一个伟大时代，在这个时代中做出你们的业绩，给历史留下你们的痕迹。谢谢各位！